1、承诺(2 / 2)

我中情蛊后 鱼曰曰 2876 字 17小时前

还是魔族人追查百里笙的下落,已经追查到这附近了?

可百里笙如今法力尽失,魔气散尽,除却那具躯体外,与凡人无异,应当难以察觉到他的气息才是。

可即便如此,花浔还是放心不下。

先去探一探大河村的“贵客”是何人,回到家后,便带上百里笙去翠岭山深处避一避风头吧。

这样一想,花浔回程的脚步快了许多。

心中期盼着,但愿这些人不是前来抓百里笙的。

想到百里笙仍旧苍白的面颊以及提到未曾恢复法力的黯然,花浔忍不住担忧地叹了口气。

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百里笙时,是在五十年前。

那时,花浔还没完全化形,明明已经拥有人的躯体,肩膀上披的却还是灰扑扑的翅膀。

她正在翠岭山找寻化形之法时,撞见了几名捉妖散修。

似乎没想到她几十年的小妖竟炼出了妖丹,一门心思要捉住她回去炼化。

花浔东逃西奔,还真让她逃出了那些散修布下的陷阱,只可惜妖丹受损,双翅折断,奄奄一息。

也是在这时,她遇见了百里笙。

她狼狈地趴在树下的枯枝烂叶里,他高高在上地站在树梢头一根孱弱的枝叶上。

枝叶如鸿毛,可百里笙立于其上,一动不动。

一身简单的玄色袍服,袍服上漂浮着繁杂的法印图案,如墨青丝被暗金发冠束起,站姿挺立,映着一张妖孽的绝色面颊,俊美逼人,招摇又吸睛。

他睨见了倒在不远处的她,俯视着,看万物如同看蝼蚁。

那日他许是心情好,盯着快要断气的她,大发慈悲般开口:若是她能爬到他所在的树下,他就救她。

花浔是能屈能伸的妖,而且就爬几步,着实算不上“屈”。

当即想也没想便拖着重伤的躯体往前爬了几步。

百里笙笑了,顷刻间如万红盛放。

素来喜爱好颜色的花浔看得一呆。

下瞬,百里笙骈指一点,花浔顷刻感觉一股强大的魔气灌入自己的身躯,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,妖丹渐渐圆润,便是未化形的翅膀,也在一点点褪去灰羽,化为白皙的手臂。

她不止重伤已愈,且还成功化形。

花浔眨眨眼,抬头看见树梢枝叶未动,百里笙却已飞身而起。

身后紧随而至的,是一抹浅粉色的澄净仙光,及一句:“魔头,哪里跑!”

天空残留着几声纵容的低笑,两道光影很快消失在千丈外。

后来,花浔才知晓,那名好看的男子,是一统妖魔二族的魔尊,先天魔体,百里笙。

其法力之强盛,便是仙族也要忌惮三分。

甚至还有人道,那魔尊的本事,只怕唯有三界外先天神体的神君能与之抗衡。

深山老林里成精的老槐树说:做妖要懂得知恩图报。

可对花浔而言,这就像一场奇遇,她连去哪儿报恩都不知。

却没想到,三十年后,仙族与魔族之间爆发一场动乱,她再次见到了他。

魔界左护法及前任妖王私下投奔仙族,设下敕杀阵,围困百里笙。

敕杀阵,还有一个名字,名为噬神阵。

顾名思义,连神的躯干都能吞噬。

只是,如今这世间除了三界外那位闭关数百年的神君,早已没了先天之神。

是以凡仙所设的敕杀阵,杀伤力也有所削弱。

虽不知百里笙为何会中计进入了敕杀阵的阵中,有人传他是为了救一位仙子,才会甘心入阵。

但当花浔偷偷摸摸遛进魔宫后,的的确确看见百里笙从敕杀阵中坠落,被吞噬后惨烈的样子。

敕杀阵的中心,还有一道浅粉色的光影。

只是那时,花浔满心被百里笙的模样惊到,无心其他。

百里笙的肢体如同被强大的法阵削去血肉,除了那张脸外,四肢与肺腑均只留下一架森森白骨,仍在不断往下汨汨流着血,夹杂着细碎的骨肉一块块滑落,滴滴答答。

而他强大的法力与魔气,也随着血肉被剐,一朝散尽。

花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,咽了咽唾沫,方才将他拖出魔宫,背在背上便拼命朝人界飞。

中途他的一只血淋淋的手臂险些掉落,花浔也不敢停留,索性将那只剩骨头的手臂衔在嘴里,快马加鞭地离开。

花浔带着百里笙在翠岭山的幽深老林中躲了近百日,每日靠着野果过活。

百里笙的身体伤势依旧可怖,她便编了草绳,附了自己微弱的法力,草草将他快要散架的身躯裹住。

直到三月后,花浔才带着百里笙去了她在大河村安的家。

她日日接春露为他洗髓净心,去深山吸纳浊炁,再回家一点点为他修复伤口。

乌鸦就是这点好,既能食鲜,亦能食腐,不论灵炁还是浊炁,入体皆能化为己用。

平日花浔灵浊二炁荤素不忌,但魔族人需以浊炁为食,那段时日,她吸纳浊炁过多,妖丹都染上几丝魔气。

最初的一年,百里笙鲜少言语,只偶尔在花浔为他处理双.腿间的伤口时,才勉强动一动眸子。

直到一日自己采药时从山上摔下,晕了一夜,回到家时已是第二日傍晚,百里笙难得认真地看着她,而后哑声问道:“我已是废人一个,为何救我?”

花浔认真道:“你是我的恩人,你救过我。”

百里笙再没有说话,很久后,他突然开口:“花浔。”

他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。

花浔很惊喜:“你还记得我?”

百里笙没有回应,只轻轻地扯起一抹笑,身上的血肉仍旧只生出薄薄一层,病骨支离,却不耽误那张脸惊艳夺目。

花浔也再未言语,安静地喂他喝了药,熟练地处理伤势,又将白日吸纳的炁慢慢注入他的体内,为他疗愈。

在这一片寂静中,百里笙看着她,浅声说:“他日若能回魔宫,必不负你。”

低哑的嗓音在简陋的小院幽幽沉沉地响着,郑重如承诺。

花浔自回忆中抽离。

虽说百里笙未能恢复法力,却已经重新长出了新的血肉,这已经很好了。

思索中,花浔已经到了昨日村民所说的“贵客”居住的房屋。

也是大河村仅有的两间青砖瓦房。

花浔悄无声息地化出原形,跃上墙头,还未等仔细看,便感受到一股灵气。

那是人界修士才有的气息,且修为不浅。

难怪那些村民说是“贵客”。

于凡人而言,仙人太过遥远,此一生能见一次离仙人最近的修士,都算是造化。

可修士来大河村作甚?

难道那些修士所说的“魔气”,真的是百里笙?

花浔心下一惊,匆忙朝西头的家中飞去。

村子本就不大,不过片刻便回到小院。

以往自己若晚归,百里笙总会点一盏烛火等着她,然而此时小院内却黑漆漆一片。

只剩死寂。

花浔脚步匆忙地走进屋内:“百里笙……”

屋内,空空荡荡,再无一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