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 浪里个浪
李斯焱后来告诉我,他做过很多次旖旎俗艳的梦,梦里的我和现实里的我一样凶巴巴,牙尖嘴利,挥着小猫一样的爪子和他闹,但梦里的他比现实的他更加恣意妄为。
大多数梦里,我像朵靡丽的花一样呼吸急促,眼角通红,嘴巴里喋喋不休吐出软乎又刻薄的骂人话,骂他禽兽不如。
他描述得过于具体,又过于变态,我的拳头硬了又硬,但老腰剧痛,无力挥拳,只得任他哔哔叭叭地调戏我。
“不过朕也就只敢梦里这样。”
他遗憾地将我抱进蒸汽腾腾的汤池子里,舔舔嘴唇道:“你性子太烈,朕怕吓着了你。”
我怎么也无法相信:“是因为做过梦的缘故吗?你看起来好娴熟。”
“因为朕聪明,一点就透。”
他笑得非常荡漾。
“我看你是脸皮太厚,一戳不透。”
我翻了个白眼。
他开开心心在我耳廓上亲了一口,满足之意溢于言表。
而我的状况就不大好了。
温泉水热,我像一条半死不活的鱼,四肢酸软趴在岸边吐泡泡。
……腰疼,腿也疼,头也疼,为什么头疼呢,因为李斯焱不长眼,不小心把我怼到床柱子上去了。
但就是这个小乌龙让我坐实了他的清白,此人的物件确实没开过封,即使万事俱备,仍在细节上翻了车。
“缨缨是个好名字,”他绕着我的头发,一脸被喂饱的满足,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非常恶劣的浑话:“交颈颉颃,关关嘤嘤,甚是美妙。”
对话太糟糕,我年纪大了,听不得这些脏东西,转身想上岸,但脚下无力,还没挺直身子,就蓦地一滑。
李斯焱迅速搂住了我:“别动。”
身体一僵,我怒吼道:“流氓,禽兽,登徒子!你手往哪儿搁!”
他露出无比享受的神情:“再骂几句,朕爱听。”
“滚!”
如他所愿。
身子废了,不影响嘴的发挥,上岸后我把李斯焱从头到脚骂了一遍,期间不慎说漏了嘴,说他没轻没重,技术太烂。
李斯焱原本在老实挨训,一听这话,立刻又把我摁去了榻边,非要给我展示一下他伺候人的花样。
我很快就骂不动了。
这次不同上次,他全然没顾及自己痛快,只一心伺候我,所以上一次只是疼而已,这次才是真的入骨的酥麻。
我本来不想叫的,但真的忍不住。
不知道李斯焱从哪儿学来的这些磨人功夫,生生折腾得我叫哑了嗓子,又一时辰后,我仰面朝天躺在榻上大口大口喘气,脑中一片空白。
等意识回笼后,我想的第一件事是,李斯焱最近是不是每天都在练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?是的吧,一定是的吧,要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熟练?
还没想清,我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,一夜之间惨遭烙饼两次,天知道我有多他妈累。
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。
大睡六个时辰,我从黑甜的酣睡中醒来,睁眼就见火辣辣的太阳挂在天顶,往边上一摸,没人,李斯焱办公去了。
我嗓眼冒烟,浑身像是被大咪踩了一晚上那么酸痛,动了动腿,腿倒还是全乎的──但大腿处某人的指印非常明显,谁看了不骂一句妈的禽兽。
看了糟心,我又把腿塞回了被子里。
直至此刻,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,我就这样莫名其妙被狗皇帝给……了是吗?……好不值啊,我怎么没借此机会向他提点大胆的条件呢?
亏,亏大了,没想到我沈缨也有色令智昏的时候。
瞪眼怀疑人生了半晌,我惆怅地接受了这一事实,并决定拥抱不完整的自己。
迈入大人世界先从起床开始,我深吸一口气,翻身下床──然后不慎因脚软而栽倒在地。
更不幸的是偏偏被小金莲给看到了,小丫头吓得把茶盏一放,高声叫道:“啊!惠月姐姐快来!娘娘腿脚无力跌倒了!”
小女孩儿声音尖利,穿透力极强,响彻芙蓉苑。
几乎是立刻,从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冒出了若干宫人,七手八脚把我架回了榻上,小金莲在人群中捂住了嘴,带着哭腔道:“娘娘怎么摔得那样严重!腿和腕子全都青了!”
这些宫人受过专业训练,一般不会笑场,除非遇上特殊情况。
连惠月都别过了脸,嘴边的肌肉不停地抽搐。
我眼前一黑,差点被气背过去,挣扎着把袖子捋下来遮住乌青块,恼羞成怒对小金莲道:“你可闭嘴吧!”
晌午过后,李斯焱散会回苑,挨了我劈头盖脸的一通责备。
我已恢复了行走能力,正坐着让惠月给我的老腰敷膏药,一见李斯焱,新仇旧恨涌上心头,自然没什么好气儿。
“都怪你,眼下整个芙蓉苑都知道我不中用了,你赔我一世英名!”
一边朝他扔了只杯子。
他一手接住了,满脸挂着笑,坐到了我身边来,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落在我腰上,问:“疼吗?”
混蛋,我恨恨地心想,我疼不疼你心里没数吗?换你你试试看啊!
“你明知道我长期伏案写作,腰不好,还是这样乱来,一点儿都不体恤我,还说要亲自伺候我,谁家下人这样伺候主子的!”
我发出不满的叫声。
惠月的嘴角又开始抽搐了,全凭职业素养支撑不笑场。
李斯焱沉吟道:“……你不舒服吗?可朕瞧你昨日那模样,分明是得了趣儿的。”
我大受震撼,老脸爆红。
苍天啊,怎么会有人把虎狼之词说得如此丝滑流畅!
“可我那时候都喊过停了,你也没听,还是……”我的声音渐渐小下去。
李斯焱道:“朕怎么知道你是真的不要,还是就撒个娇?”
我板起脸,恶狠狠道:“就是字面的意思,我说停下那就是停下,天王老子来了也是停下!”
“好吧。”
他笑吟吟地随口答应,对惠月道:“你下去。”
打发了惠月,他又黏黏糊糊地靠了过来,接过了惠月的药膏,亲自为我擦拭。
他今日脾气好得惊人,擦完了膏药后从背部环抱住我,下巴搁在我的肩头,亲昵地蹭我的头发,像是条大型猫科动物。
在这温情的一刻,我的肚子发出一声高亢绵长的鸣叫。
“我饿了。”
我道。
“好,”他捏捏我肚子上的肉:“消耗太大,是该补补。”
“不说浑话会要你命吗,”我拍掉他的咸猪手:“不许乱摸!”
他哈哈大笑,起身转去膳房,给我做了几个小菜。
不愧是在掖庭里熬过十年的人,餐食手艺好,服务水准也不赖,我慢慢吃着软软的蒸饼,一旁的宫人羡慕地瞧着我──让皇帝洗手作羹汤还亲自送上榻来,怎么看都是天下独一份的待遇了。
羡慕吗,我心道,都是用我阵亡的老腰换来的。
以往我对李斯焱主动献媚,往往转眼就要提出点小要求,可这次我没动这个心思,一来李斯焱不太可能再给我更多的自由了,二来我也不希望他觉得我的主动接近有所企图。
就让他以为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吧。
我时常觉得李斯焱虽然看起来强横,实则灵魂里十分卑微,且具备一定受虐倾向,得不到的时候使尽手段强迫,得到了之后受宠若惊,他无法确认我的心意,只得竭尽所能纵容讨好,同时确保我时刻归他所有。
在这事上也是如此,之前口口声声放着狠话让我伺候他,然而真正到了刺刀见红的时候,丫反而怂了,生怕我对他的表现不满意,所以每次都卖力取悦,业务花样多到专业的面首都自愧不如,恨不得让我沉溺于这可怕的快乐,从今以后离不开他才好。
我也努力配合他的表演,痛快是真的,腰痛也是真的。
有时候真觉得不走不行,再这样下去,我迟早要被吸干。
在芙蓉苑胡天胡地了小半个月,启程去泰山之日渐近。
我已经不想数究竟有多少次了,总之就是不知节制,乱来,还荒唐,如果我还是一个正义的史官,我一定会在史书上狠狠记一笔,让他遗臭万年!
期间发生了种种难以言表之事,我不能详说,只能感叹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,好几个月的不懈挖墙脚,我终于把李斯焱的防备心给抠出了一个小洞。
非要说有什么令他不痛快,要数我问他要避子汤的事。
那日我抹好了药膏,突然想起了李斯焱前夜好像并未使用鱼鳔,我立刻抓来他问了一回,李斯焱狐疑地反问道:“鱼鳔?”
我一看便知他毫无经验,叹了口气:“算了算了,既然已经做了,那你去帮我叫碗避子汤吧。”
李斯焱不懂鱼鳔为何物,但是避子汤派什么用场,还是明白的。
他的眼神几乎顷刻间冷了下来。
我见他神色阴鸷,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,抓着他的手发急道:“李斯焱,你可不能管杀不管埋啊,我不想怀孕!”
他面色越发阴沉难看,直直地盯着我问道:“是不想有孕,还是不想生下朕的孩子?”
“有什么区别?”
我道:“难道你想让我像你母亲一样,生个没名没分的孩子出来吗?”
他紧抿着嘴:“朕不会重蹈覆辙,你若是有孕,朕自有法子把皇后的位子给你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
我怀疑自己听错了。